第93章 花娘娘(二)(第2/4页)

“都怪延明师叔!”他烦躁地说,“整夜都睡不好!我困死了!”

他翻身坐起来,看到林机玄时愣了一下,瞬间整个脸红了个彻底。

林机玄问道:“延明怎么了?”

“他晚上不好好睡觉,”小沙弥想起来就气呼呼地抱怨,“天天半夜爬起来在院子里念经!他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啦!?”

“为什么不睡?”

“他心不静。”另一个小沙弥说。

林机玄回头看延明的一方小世界,一板一眼,干净整洁,想也知道是个每日作息严格的人。他晚上不睡是因为什么?

正说着,外头忽然一阵吵闹,小沙弥惊了一跳,还以为是延明突然杀回来了,左右看了看,又不好藏起林机玄,正发着愁,看到两个师兄搀着延明进屋,延明拖着条腿,草草上了板甲权当固定,被平放在床上。

“怎么回事?”林机玄问道。

那和尚摸了一把光头,说:“刚才师叔帮忙修屋顶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下来,把腿摔断了。”

林机玄一愣。

延明一头一脸的冷汗,显然疼得不轻。

两个和尚冲小沙弥说:“你们照顾一下师叔,我们去找医生来。”

“哎!”两人一齐蹦跶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照顾,光脑袋趴在床边问道,“师叔你疼吗?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延明咬着牙说:“没事……”

林机玄来之前,正好跟陶时景要了一些日常用的丹药,全都塞在一个瓶子里,他倒出来一颗固本培元的,对小沙弥说:“拿杯温水来,”又对延明说,“这丹是自家炼的,你先吃了,能暂时缓解一下。”

“好。”延明就着温水吞下丹药,很快脸色就稍缓了一些,“多谢。”

“你们先出去吧,别让其他人惊了延明。”打发掉两个小沙弥,林机玄见延明状态还算可以,便直接问道:“你不是自己摔下来的吧?”

延明脸色大变,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寺里有东西,”林机玄直视延明的眼睛,“但它像是没什么恶意,融在禅音里,你窗户外的院墙上留有怨气,它是不是经常在半夜隔着窗户看你?”

延明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说:“不知道……不过我每晚都会感觉有什么在盯着我,可是一睁眼什么都没有,你说窗外有阴气残留?我看不到。”

“你们长年累月住在这里,感觉不到是正常的,它已经融入到你的日常生活里了。”林机玄说,“最近还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延明踌躇了下,说:“我觉得它是想见我的,甚至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每回都避而不见,我这几个晚上特地在院子里等它,它却没有来。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被窥伺盯视的感觉十分强烈,可一旦睁开,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平静,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林机玄想到订单描述上的内容,试探着说:“你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约定,但是被你忘记了。”

“约定?”延明仔细回忆了下,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这个印象。”

林机玄沉默下来,想想以延明的性格,如果许下约定一定会兑现,到现在还没兑现十成十是把那事儿忘了。订单描述也没有详细写明是什么约定,他无从帮助延明想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头又响起吵闹声,住在寺庙的医生提着医疗箱走了进来,检查了下延明的伤口,意外地问:“炎症已经消掉了?匪夷所思……情况不严重,打上石膏,配合几天照射疗法就行。这几天别下地,在床上窝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多休息,知道没?”

延明点头。

他闻到熟悉的香水味,一抬头,看到医生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孩。

江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刚才听说你从屋顶摔下来了,没事儿吧?”

延明脸一红,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红得异常明显,江薇见状,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我来看看你,要是你不介意,我平时可以来陪你说话解解闷……啊,当然,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我们短信上联系也、也行的……”她声音越来越小,一颗青春洋溢的少女心正在胸口疯狂乱跳,她觉得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她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江薇知道延明从小在法明寺长大,是个不能谈恋爱和结婚的和尚,可感情是不受控制的,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但却温柔体贴的男人,她能感觉出来,延明也喜欢她。

为此她特地去了解过,如果互相喜欢,法明寺允许和尚还俗。

想到这儿,江薇脸更红了,她咬着下唇,紧张地等着延明的回答。

延明愣了一下,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江薇话里的暗示,但他脑子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江薇,张口想要拒绝,却又被心里一股力量拉扯着说不出口。他也想见江薇,每天听她温柔又欢乐地聊着琐事,可这不行,他理应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却不该皈依红尘的姑娘。

林机玄看着他们两个,想起贺洞渊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这口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江薇如梦初醒般更加用力地咬着下唇,说:“你好好休息,不着急回答我的,我、我有空再来看你。”

她跑出屋子,林机玄顺着她的背影看过去,在她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下,江薇猛地向前一扑,险些磕倒在地,被正好走进来的贺洞渊支棱了起来。

“小心点,别摔了。”贺洞渊把人扶正后,礼貌地退开两步,瞟了一眼屋檐下一块黑影,微微眯了眯眼。

黑影轻轻散去,最终消失不见。

因为这个踉跄,江薇越发觉着自己立场尴尬,她草草说了声谢谢就往屋外跑去。

林机玄对贺洞渊说:“你在法明寺有住的地方吗?”

“啧,”贺洞渊挑高了眉看林机玄,“怎么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林机玄反问。

“我刚想问你今晚要不要留宿在这儿,”他看了一眼仍靠在床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延明,压低了声音说,“这里有脏东西,我想晚上看看是什么在作祟,刚才推那女孩的看见了吗?”

“看见了,不出意外的话,延明也是被那东西推下去的,”林机玄舔了下嘴唇,说,“我问过延明相关情况,他说那东西只是一直在窥伺着他,从没有真正入侵他的生活,而且这种盯视和窥伺是最近才有的。实际对他做出攻击行为是从今天……确切说来,是从刚才开始。”

“你的意思是说,它在成长?”

“嗯,”林机玄点了点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不祥预感,他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的银杏叶,说,“那个女孩刺激了它的攻击性,不知道它还会不会攻击其他人,得早点把它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