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尹总,晚上要回家吗?”

尹如琢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今晚正式回复完徐静怡,去哪里住依然成了一个问题。

“还是去公司吧。”

尹如琢知道自己的反应很反常,只是她仍没准备好面对赫胥猗。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对方这点亲近的行为就如此动摇。

可是她又很明白,必须在自己的心思彻底泛滥起来前,把那些冲动压制下去。

她不能做,也不该做这样的事。

“尹总!刚才门卫说,夫人好像进去了!”就在尹如琢神思恍惚的时候,吴卓突然对着她道,“说是给您送衣服和生活用品,门外刚把她放进去。”

尹如琢浑身一震,左手竟然就在此刻疼痛了起来。

“……我知道了。”

她紧紧捏着拳头,心脏犹如要爆炸般地快速跳动着。

吴卓并未察觉到她的反常,在公司门口放下了她后离开。

景润大厦之中仍有几处房间亮着灯光,应该是留下加班的人。尹如琢抬头向上望去,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大门前,被路灯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赫胥猗为什么要来了呢?

她一点儿也不想去思考原因。休息室位于大厦的最顶楼,只有一部电梯可以到达,曾经她给过赫胥猗通行证和同行密码,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已经到了里面。

尹如琢看着电梯中向上跳动的数字,心却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身体越来越痛,那是一种如同干燥的皮肤渴望水分的疼痛感。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达了顶楼。

尹如琢打开门时,面前出现的果然是赫胥猗的身影。

“如琢……”赫胥猗似乎吓了一跳,手中还拿着一个相框,有些无措地站在客厅中。但她很快露出了笑容,“你一周没回过家,我怕你衣服不够穿。”

沙发上放着几套衣服,看起来应该是从衣帽间拿出来的。

赫胥猗的脸看起来贤淑柔和,目光之中仿佛也有着深刻的关切之情,就如同……就如同当初看起来与她恩爱有加的那个妻子一样。

如果是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因此开心得无以复加吧?一定会立即冲上去将她抱住,一定会激动地亲吻她甜蜜的唇瓣,述说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意。

尹如琢紧紧捏着拳头,忍着陡然加剧的心痛,缓缓开口道:“我这里衣服够的,你打个电话给我问一下,不用那么晚出来。”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平淡,但此刻,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

“你的手机关机了,我给你发过信息。”

是的,她差点忘了,为了表示尊重,在和徐静怡谈话时她关了手机。

“不好意思,我没看手机。还是谢谢你了,时间已经不早,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她说着向着卧室方向走去,赫胥猗却没打算离开,反而作势想要拿起沙发上的衣服。

“衣服我帮你挂到衣柜里吧。”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整理吧。”

“那我……”

尹如琢却在此刻突然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了赫胥猗。

“猗猗,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她愿意享受妻子的体贴,但无法接受这种可悲的怜悯。既然说好了要做朋友,她希望这种朋友的关系能够不要越界。上一次,是她没有经受住诱惑,拿安慰赫胥猗当借口,结果诱发了心中可耻的邪念。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犯错。

赫胥猗的神情微微一僵。

“你回去吧。”

尹如琢厌恶自己用这样的语气和赫胥猗说话,明明早就想过绝不会伤害她,却仍然走到了这一地步。

“是不是……因为我那一天说想要当你助理,所以你才不愿意再回家的?”

“不是。”

她的原因要比这简单,更纯粹,也更卑劣。

如果可以的话,她此刻就想告诉赫胥猗,告诉她离自己越远越好。因为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顾她的意愿,也要将她强留在身边。

“那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厌恶的事吗?”

尹如琢偏开了脸:“……没有。”

“那么……”赫胥猗真的不想问这个问题,可事到如今,似乎已经只剩下这种可能,“是你终于决定要接受茯苓小姐了吗?”

尹如琢猛然望向了赫胥猗的脸。

为什么,她要问出这样的话?对她来说难道有什么意义吗?

“你刚才是去见她了吗?”

赫胥猗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像是一个醋意横飞的妻子,咄咄逼人地追问着丈夫关于其他女人的事。

她明明没有这样的立场,可是,她如今千真万确地处于这样的境地。

她必须得问清楚,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和你无关吧?我们承诺过不干涉对方的感情,有进展才会向对方汇报。”

尹如琢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赫胥猗说出这样的话来,此刻的她仿佛浑身带刺的刺猬,将锋利对准了一切侵犯自己领地的人。

可是,错的人真的是她吗?

明明她已经如此竭尽全力地克制自己,明明她已经努力地去做到宽宏大量,明明她……明明她已经下定决心放手,为什么猗猗就是不肯放过她?

朋友,不该有朋友的界限吗?

赫胥猗强撑的笑容,终于因她的这一番话土崩瓦解。

那是因为锋利言语而受伤的神情。

尹如琢觉得自己快疯了,身体之中虚妄的疼痛深刻地折磨着她,而眼前赫胥猗的表现又这样地误导着她。

她已经不会再受欺骗,可赫胥猗又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又或者对赫胥猗来说,这样的反应根本不足以称得上招惹?

赫胥猗望着她,瞳眸之中似有泪意,而她半阖着的唇瓣中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尹如琢的胸口中有着锥心疼痛,这疼痛几乎让她理智尽失。

“明白的话,就快点走吧。”

“那么你没有和我说,”然而,赫胥猗根本没动,即便满是受伤,即便目中含泪,但她仍站在尹如琢的面前,一字一句艰难地问道,“是不是意味着你和茯苓小姐还没有进展?”

尹如琢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思考,眼前只有赫胥猗重新展现出笑意的脸。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这对她来说,对仅仅是朋友和合作伙伴的赫胥猗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想做什么?”

尹如琢双目赤红地望着她,不经意间看到了被她拿在手中的照片。

结婚时拍的照片,她每一张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赫胥猗说看着害羞,家中所有照片她都小心翼翼地收藏在相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