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喜欢你(第2/3页)

但是即便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告诉自己,但那颗幼小的心,却还是难免在那样的打骂苛责中受伤。

在谢桃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得满身狼狈地回到家里的时候,但凡苏玲华有一次帮她换衣服,给她洗澡,然后温柔地吹一吹她额头的伤口,轻轻地说一句安慰的话,谢桃都不会在年深日久的期盼中,渐渐变得失望。

支撑一个小孩子快乐的活下去的勇气是什么?

那个时候,谢桃以为,应该是妈妈的怀抱。

而真正压垮谢桃内心里所有对于母亲的期盼的,其实是在郑家的那些日子。

她原本期待着,治好了病的母亲,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模样,用最温柔的姿态,拥抱她,说爱她。

可是她没有。

她过分地专注于自己的新家庭了。

因为她对郑和嘉的刻意偏心讨好,因为她对谢桃的严苛要求,把谢桃心里最后的那点关于母亲的光,彻底磨灭了。

于是那个除夕夜,谢桃离开了郑家。

那是苏玲华的家,或许永远都会是她的家,但那永远,都不会是谢桃的家。

因为苏玲华是她的妈妈,所以谢桃永远都免不了会想念她。

这本来,就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但血缘,本来就是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可想念最终,始终要隔着足够的距离,才能叫做想念。

那绝不是原谅。

就像苏玲华至今都没有明白,她令谢桃彻底失望的原由究竟在哪里一样,这段母子情分,永远都不会回到曾经的纯粹关系了。

她们依然是母女,可她们之间,终究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那是时间都没能消解的东西,是她们两个人心里关于彼此的心结。

“桃桃,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是你长大成人的日子,算妈妈求求你,就让妈妈给你过完这个生日,好不好?”

苏玲华眼眶红透,哽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谢桃没有说话,她只是抬眼,看向那桌上摆着的高脚杯里,颜色浓烈的红酒。

就好像是卫韫那幅画像里,他衣袖的颜色。

她忽然想,成年的这一天,好像是该喝点酒。

站在旁边的郑和嘉始终沉默地看着谢桃,他没有开口劝说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

而这一次,他也不想干涉她的任何选择。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桃忽然走到桌边,端起一杯红酒,仰头一口又一口地喝了下去。

桌子上摆着的三个高脚杯里的红酒,都被她喝了个精光。

然后她拿起透明的塑料刀,挖了一块蛋糕下来,喂进嘴里,然后她转身就走。

“桃桃!”苏玲华在后面喊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谢桃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那双眼睛早已憋红,眼泪悬在眼眶要落未落。

最终,她说:“妈妈,谢谢您生下我,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说,“今天,我成年了。”

“所以以后,生活就真的,只是我自己的生活了。”

这句话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即便听到了身后苏玲华崩溃的哭声,她也没有停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在见到苏玲华,在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眼泪的时候,瞬间就唤起了她许多关于以前的回忆。

那时,爸爸的模样还没有在她的脑海里成为模糊的影子。

那时,妈妈还是那个每天都会亲亲她的脸颊,然后抱着她去镇上的蛋糕店里买酥心糖吃。

生活永远都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但谢桃有时候梦到儿时的一切时,她还是会哭着醒过来。

回到租住的小区,当她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来。

她掏出手机,隔着一片模糊的泪花,她看见,那是快递储物柜发来的消息。

在原地站了两分钟,谢桃折返到小区摆放快递储物柜的地方,在她输入密码后,储物柜“嘀”了一声,应声而开。

里面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木制盒子。

一如前几次,卫韫寄给她的糕点的盒子。

于是盛夏蝉鸣的黄昏,有一个女孩儿孤零零地站在快递储物柜前,那双泛红的眼眶里,眼泪仿佛更加汹涌。

谢桃伸手抹了一次又一次,把脸颊的皮肤擦得开始泛红,甚至已经开始泛疼,她也丝毫不在意。

抱着盒子上楼的时候,谢桃的步履已经有点晃。

可能是那三大杯红酒的酒劲上来了,再加上她从来都没有碰过酒,所以这酒劲一上来,她的脑子就开始有点不太清晰了。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之后,谢桃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那个盛着糕点的盒子。

盒子里的糕点并不是之前的桂花藕粉糕,而是另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糕点。

她伸手去拿了一块,喂进嘴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掉了下来。

后来,她的脑子开始变得更混沌了一些,她一边哭,一边吃。

后来她抱着盒子躺在床上,摸出兜里的手机,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点进了那个空白头像的聊天界面。

她吸吸鼻子,点开了视频通话的选项,在跳出来的“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的选项中,她歪着脑袋盯了好一会儿,手指按在了“语音通话”。

在等待连接通话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即便是喝醉了的谢桃变得胆子大了好多,她的那颗心也开始跳得特别快,她揪着自己的衣服,手指都有点发颤。

彼时,方才从浴房出来,回到屋内的卫韫,披着湿润的乌浓长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袍,衣襟稍敞,锁骨半露。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垂眸时,纤长浓密的睫毛犹如鸦羽一般。

忽的,被他随手放在书案上的铜佩上忽然浮现出金色气流涌动而成的星盘。

星盘转动间,细如轻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下一刻,他便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女孩儿吸鼻子的声音。

“……?”卫韫蹙起眉。

“卫韫?”

女孩儿稍显怯懦的声音传来,有些细弱难闻。

那一瞬,卫韫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惊愕似的复杂神色,半晌后,他方才试探着开口:

“谢桃?”

清冽如涧泉般的男声传来的瞬间,谢桃顿时大哭起来。

“卫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只重复着他的名字。

卫韫听见她哽咽着说,“今天一过,我就十八岁了。”

“我,就是一个大人了……”

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而卫韫听着女孩儿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好多的话。

察觉到她的吐字有点不太清晰,说话间似乎有几分明显的醉态,于是他开口道,“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