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贫僧逾矩了(第2/3页)

我纳闷地盯着天弋的瞳孔,委实想不通为何圣君会成为羁绊天弋的心魔之一。

直到我亲眼目睹心镜中那位面生的仙灵怀胎十月产下面色黑黄,浓眉直耸两鬓的男婴,才知这个男婴正是天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多时,天弋瞳孔中,忽而闪现过神君冷夜的身影。他浮光掠影而来,一剑利落了结仙灵性命,转而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天弋收入自己麾下。

仙灵临了前,苦苦哀求着冷夜饶天弋一命。

冷夜冠冕堂皇言之,“本座乃维护天道伦常的使者,顺天意而来,今日赐他‘天弋’之名,便是对他寄予厚望。本座会倾尽毕生所学,使他得以继承本座衣钵。有朝一日,他若能手刃圣君替天行道,也算是不枉本座悉心栽培一场。”

想不到,冷夜收养天弋,竟是存了让天弋和封於父子自相残杀的心思。

怪不得,冷夜从不让天弋唤自己师父,反倒当起了天弋的祖师爷。他这是明摆着想在辈分上,压封於一筹。

天弋瞳孔中,冷夜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天弋带回了灵山,随意地扔至一隅,冷言冷语道,“圣君的孽种,贱命倒是挺硬。染了伤寒竟还能不药而愈。”

倏然间,立于我跟前的天弋突然捂着脑袋在禅房中四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这不是真的。贫僧不是孽种,贫僧是天之骄子。”

我摇了摇头,看向如受重挫的天弋,对于他曲折离奇的身世亦是唏嘘不已。

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何天弋死缠着我不放。大概是因为我也有一半幻境仙灵的血统,和他娘亲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之处,才使得他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贫僧不是孽种,贫僧是天之骄子!”天弋魔怔般一刻不停歇地重复呢喃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脑袋,企图将脑海中那些令他屈辱不堪的画面一一毁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你受不得心魔之苦,那就让我亲手了解你的性命吧。”

话音一落,我徐徐走向仍在屋中上蹿下跳,近乎疯癫的天弋。

掌心烫金色的气旋集结,带着千钧之势,裹挟着十成的乾坤之力,毫不留情地朝着天弋命门轰去。

咣——

乾坤之力并未让我失望,轰至天弋脑门处,旋即将他大半个脑袋炸裂,脑浆肆意流淌了一身,在他本就狼藉一片的袈裟上再添新污。

“啊——”天弋狂啸,徒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不可能手刃血亲,他们的死与贫僧无关!”

手刃血亲?封於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

他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

我听得一知半解,转而再出一掌,朝着他这张令人憎厌的脸颊轰去。

这一回,乾坤之力并未将天弋的脸颊炸裂,电光火石之间,天弋周身迸发着道道金光,竟将势不可挡的乾坤之力再度逼回我的体内。

我一时不察,趔趄跌倒在地,颇为困惑地看向天弋,竟未料到,他竟如此难以对付。

难不成,灵山一役之后,天弋得了高人指点?

我困惑地看着疯疯癫癫的天弋,指尖捻了蛛网,朝着他光秃秃的脑门儿轻轻一掷,闪身入了他的梦境。

拨开梦境迷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至鼻尖,使得我顿感不适。

放眼望去,天弋正站于伏尸百里的灵山脚下,吃力地拄着九环锡杖,看上去状况尤为不好。

许是怕仇家上灵山寻仇,天弋只身一人远走他乡,隐于深山老林之中疗伤静养。

无意间,天弋因机缘际会闯入了水中月里的封於老巢。他趁呱唧不备,竟将一池子尚未长大的蚪儿,尽数塞入口中,一口数十只,半晌功夫便吃完了一池子的蚪儿。

我立于他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蹲着身子在池中掏着蚪儿的可怖模样,只觉背脊发寒。

天弋和封於一样,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但封於由怨念而生,天弋不是,他也不像封於那般坏得彻底。待他意识到自己蚕食的一池蚪儿,和他有着血亲关系,心中负罪感愈发深重。

黎明破晓之际,天弋汲取了一池蚪儿的纯净精元,重伤难愈的身体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他手执九环锡杖,矗立在死气沉沉的池塘中,仰天狂笑,“上天果真厚待贫僧。仅仅一夜的功夫,贫僧身上的伤竟不药而愈!”

正当此时,天雷勾着地火,裂缺霹雳,电闪雷鸣。

恍惚间,闪电犹如细密雨帘般自天幕上垂下,朝着水池中的天弋劈砍而去。

我连连后退了几步,看着触目惊心的万道天雷劈在天弋身上,亦回想起了诛仙台下自己的惨状,心有余悸。

天弋惊魂未定地看着天幕上密密麻麻朝自己袭来的列缺霹雳,躲无可躲。

轰——

轰——

轰——

.........

万道天雷加身,天弋绝望至极,双膝跪于池底,歇斯底里地朝天怒吼,“贫僧乃天之骄子,贫僧乃天意化身!你们难道瞎了眼?竟敢对贫僧下手。”

吞食了一池子的嫡亲兄弟,百道天劫加身,也算是轻的了。

只是此刻的天弋,并不知自己身世,亦不知自己同池中蚪儿有着血亲关系。

我正纳闷,当初八十一道天雷就叫墨染尘丧了命,还使得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天弋万道天雷加身,为何还能苟活于世?

下一瞬,天弋果真化成飞灰,散作点点尘埃,沉寂于池中。

天弋一死,万道天雷瞬间偃旗息鼓。

不是吧?倘若天弋就此灰飞烟灭,那我现在进的是谁的梦境?

我尚未反应过来,梦境一转,整个身子如坠冰窖之中,越陷越深。

“该死!入个梦可真够呛,居然落至了十八层无间地狱。”我环顾着四周,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手中燃起天雷之火,在黢黑一片的无间地狱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阵乱闯。

腥臭压抑的无间地狱中,怨念邪祟杂生。

穿过狭窄泥泞的廊道,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廊道两侧铁牢中朝我伸出的血淋淋的胳膊,视线从铁牢里头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魔脸上一一扫过。寻了大半日,始终寻不到天弋的踪迹。

正当我准备捏碎天弋梦境全身而退之际,眼角余光尽发现廊道尽头处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的紫金钵、九环锡杖、发白褪色的袈裟。

下一瞬,无间地狱中的所有怨念邪祟,凭着排山倒海之势,一窝蜂地朝着廊道尽头涌来。

我看着身后黑压压一团,犹如野蜂群般嗡嗡作响的怨念邪祟之气,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出所料,这些怨念邪祟“蹭”地一下撑起了天弋的袈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的天弋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