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第2/5页)

郑适汝其实早看出他跟杨时毅之间的情形不对,所以方才人没到跟前儿先扬了声,此时又见赵世禛脸色泛白,便道:“殿下刚刚跟杨大人怎么了?为什么事儿争执么?”

赵世禛的唇微动:“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杨盤罢了。”

郑适汝一笑:“可惜啊。”

“可惜什么?”

“杨大人这么风华绝代的人物,生的儿子怎么那么不肖呢。”

赵世禛不屑一顾地冷笑了声:“杨时毅有多风华绝代?照我看,倒像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郑适汝是再聪明不过的人,听了这话便问:“这从何说起?太子殿下对于首辅大人的人品存疑?”

赵世禛知道她机敏,若是在别的上头自然就说了,可是这件事情涉及了容妃,又跟赵元吉的死脱不了干系,他便淡淡一笑道:“我对杨大人向来是有些偏见的。”

“为什么?”

赵世禛索性不语。

此刻正上台阶,宝言毕竟年纪小,走的很慢,郑适汝也不抱她,任凭她跌跌撞撞的,赵世禛看不过眼,便俯身把宝言抱了起来。

郑适汝瞥他一眼,终于说道:“总不会是因为姗儿吧。”

赵世禛微震。

郑适汝这句倒也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

赵世禛抱着宝言拾级而上,郑适汝在后问道:“说起来,可有姗儿的消息了?”

赵世禛才说道:“对了,我进宫正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们正在返航之中了,那宝船也失而复得,已经继续下南洋去了。”

说到这里,想到阑珊总算是报了平安信,回京相会也是指日可待了,脸上才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郑适汝看着他逐渐灿烂的笑,却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既然这么担心,难为你当初怎么狠心放了她去了。”

赵世禛望着前头的乾清宫,道:“你又不知道她的脾气,我倒是想不放,只怕强留着她在京内反而更伤了她而已。”

郑适汝当然知道这个,只是故意揶揄他罢了,这会儿便笑道:“是啊。不过倒也要恭喜太子殿下。”

“恭喜什么?”赵世禛问。

郑适汝道:“恭喜殿下,既得了个可心的夫人,又有个能干的臣子,世上哪里再找第二个去。”

赵世禛听她夸赞阑珊,心里的甜意却更漾了出来,竟把先前对于杨时毅的愤怒全部冲散不见了,他竟情不自禁笑了两声,才说道:“她当然是很难得的,不过等她回来,下次却绝不会再让她出去了。”

郑适汝看着他笃定决然的样子,却慢条斯理道:“不是有那句话嘛,有一就有二三。”

赵世禛皱眉瞪了她一眼:“不信你等着看。”

郑适汝莞尔:“好啊,我便等着看,若真的有二三呢?”

“若没有呢?”赵世禛很是嘴硬,似乎还想为自己的尊严挣扎一把。

郑适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笑道:“好吧,来日方长,等着看就是了。”

赵世禛哼地笑道:“也不怕你看。”

眼见将到乾清宫门口了,郑适汝又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那个雪越公主是怎么回事?”

赵世禛道:“你指的是什么?”

郑适汝道:“她往工部去的次数也太多了吧,听说还总跟温益卿亲近似的。”

提到这个,赵世禛又笑了:“这个跟我无关,我也管不着。”

郑适汝瞥着他:“那好吧,就说个你能管得着的,你那位侧妃,也是时候该进门了吧。”

提到这个,赵世禛便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本来孟吉是在小年前就该进东宫的,可是赵世禛借口赵元吉的死,主动请求皇帝推迟了婚期。

这毕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手足情谊,皇帝也无可推脱,于是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郑适汝见赵世禛不语,便道:“怎么了?就这么不想让孟姑娘进门?”

她也不是外人,加上旁边无人,赵世禛才拧眉道:“除了姗儿是个例外,其他的女人我见了就烦。”

郑适汝嗤地笑问:“是因为姗儿例外呢,还是因为有了她,就更加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了?”

赵世禛认真思忖了会儿:“兴许两样都有。”

郑适汝道:“那么幸而你得了姗儿,倘若你这辈子没遇到她,又该怎么样呢?”

赵世禛才一动念就打了个寒颤,竟是连想想都觉着不可以,当下肃然道:“别胡说。”

正在这会儿,殿内传来了端儿兴奋的叫声:“姨姨!宝言妹妹!”

原来小太监入内禀告,端儿听见说宝言跟郑适汝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其实端儿该称呼郑适汝“伯母”的,但是从他幼年的时候跟着阑珊,便指着郑适汝叫“姨”,这会子高兴,更加忘情了。

直到奔出来看见了赵世禛,端儿才又忙站住脚,规规矩矩地唤道:“爹爹。”

赵世禛把怀中的宝言放在地上,宝言乖巧地说道:“谢谢六叔叔抱我。”

“这孩子真乖,”赵世禛看着宝言,忍不住赞叹,“不像是我们这个,一旦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反了天了。”

端儿人虽小,却竟听懂了赵世禛在抱怨自己,他半低着头,两只眼睛却往上瞧,偷偷地打量父亲的神色。

郑适汝笑道:“女孩儿自然是乖觉的,我倒是很喜欢端儿。”说着俯身抱了端儿一把,端儿趁机搂着她的脖子叫道:“姨姨,端儿好想你呀。”

赵世禛听了这句,嘴一撇。

端儿似乎很讨女人喜欢,虽然年纪不大,嘴却甜的很,把长辈们一个个哄的晕头转向,疼他入骨,赵世禛真怕这些人把这孩子惯坏了。

郑适汝却看见端儿嘴唇上的那点伤:“这是怎么了?”

端儿懂事地说道:“是磕破了的,已经不疼了。”

此刻雨霁赶了出来,躬身笑道:“太子殿下,安王妃,小郡主都来了,快请里头说话,容贵妃娘娘先前也到了,正好热闹。”

且说杨时毅出宫之后,乘轿子往回而行。

他是给明令休衙在家的人,这还是他自打从政入工部直到现在的近三十年来,最为闲散的一段日子。

轿子微微摇晃,杨时毅的心思也随着晃晃悠悠,年轻时候的种种场景,那些本以为遗忘了的也都随之浮现而出。

之前皇帝在下棋的时候说起他第一次去黔南,他就已经嗅到异样,何况皇帝又特意说了初见容妃的情形。

杨时毅从来没有低估过皇帝,正如启帝说跟他是“棋逢对手”一样,对杨时毅而言又何尝不是同样。

皇帝是个城府极其深沉的人,猜疑心重,好大喜功,甚至反复无常,但皇帝有个最大的优点。

那就是不管如何,皇帝都会以国事为先。

在皇帝提起黔南之事的时候,杨时毅就知道,皇帝对他跟容妃之间的那点子过往,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