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座(第5/5页)

“闻到公园的味道了。”弓子说。

“对,是树叶的味道。”

“好像还有花的味道。”

“还有花的味道吗?”昭男迟钝地反问。

公园边上有一家花店,在宁静的树荫下就这么一家商店。公园里面还有花园,灯光明亮,周围的长椅子上坐着谈情说爱的对对情侣。现在这个时节,当然也有鲜花盛开。

其实弓子不一定是闻到从远远的花园和已经关门的花店飘溢过来的花香,她也许只是有这种感觉。

他们往皇宫护城河方向走去。有的人从后面快步追过,又回头看着穿和服的弓子的绰约风姿。几对幽会的男女从对面走来,女人紧紧挽着男人的胳膊,贴在一起。

昭男和弓子就像一对幽会的男女,但昭男既不能挽着她的手,也不能搂着她的肩膀情话绵绵。

昭男只是感觉到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弓子的存在。

弓子忽然回头一看,说:“哎呀,那儿有那么大的月亮。还是满月呢。”昭男也透过公园的树木看见那一轮月亮,但那月亮显得太大太低。

“那是公会堂的钟。”昭男说。弓子快活地笑起来。

昭男也笑了,愉快地问她:“你说那是月亮?”

“我看走了神。”

“我以后每次走过这儿,都会想起你的月亮。这月亮一动不动,每天晚上老在一个地方,太方便了。”

“您去德国,就不走这儿了。”

“德国也有许多这样的钟楼。”昭男又看着公会堂上的钟。灯光映照的表盘在茂密的嫩叶掩映下有点像月亮。

“来公会堂不知道多少次,看见挂钟月亮可是第一次。”弓子说。

“朝子给我票,我去听音乐会的时候也没注意。”昭男像在回忆,“那个时候,你离家住在外面,让我转告妈妈说‘我是妈妈的孩子’。这回我想让你转告妈妈一句话。”

“什么话?”

“嗯……你只代我向她问好。等我去德国以后再告诉她。”

“那您要把动身的日子告诉我吧?”

“不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罪人。总不好把罪人的日程告诉别人吧。”

“什么呀?!不是罪人。您要是罪人……您都干了什么坏事?”弓子说着说着惊惧起来,“您不是罪人,您什么罪都没有。”

“就是因为有罪,才跟你分别去外国的嘛。”

“……”

“弓子,好好照顾妈妈。”

他们走到日比谷的交叉路口,交通信号灯一变,一辆接一辆的车子从面前流过。

“我要回去了。”弓子忽然说。

“送你到家附近。”

“不用,不用,这儿就行了。还是在挂钟月亮的道路上再见吧。别回头看我,一直往前走。”

“让我这样吗?”

“是的。”

弓子伸出手来,纤细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

“大夫,再见。”

昭男一松手,弓子转身一阵小跑离开。

她像逃跑一样钻进出租车时,从翻动的下摆露出的白皙小腿残留在昭男的眼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