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珍珠(第3/4页)
今天他心情轻松,就想与敬子温存一番。
“从医院回来了”,一句话,敬子心领神会。
“一会儿”,对方也是一句话,就挂上电话。敬子言犹在耳,昭男从公用电话亭里出来就撞见弓子。
他心慌意乱,无法镇静下来。
弓子主动开口了:“大夫,去我家了吗?”
“没有……这么大风,你去哪儿?”
“去上一次一起野营的老师家表示感谢,和朋友们在这儿集合,可……”
“你好像挺高兴的。”
弓子没有立刻回答,把手举到昭男眼前。“就为这个高兴,您猜猜是谁送给我的?一下子就能猜着。”
“嗯……不知道。”
昭男一看见珍珠,立即想到敬子。弓子似天真无邪又似轻佻浮薄的亲热劲使他的心情沉静下来。但是,敬子这个名字他说不出口。
“妈妈送的。”弓子说。
“啊,怪不得这么高兴。”
“嗯,当然很高兴。可是她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妈妈现在根本就没钱……”
弓子的眼圈含着忧虑,眼珠却闪动少女的喜悦。她不但为珍珠戒指高兴,也为遇见昭男坦率地表示高兴。但昭男心中有愧。
“我想,因为朝子姐姐要结婚,所以妈妈也给我买了一个吧。”弓子兴奋地说,“您第一个看到我戴戒指,我很高兴。本来就想让人看看。我觉得这么大风天,戴这个不合适。”
昭男忽然发现,在乌云乱滚、狂风怒吼之中,闪耀着一点粉红色的珍珠。这珍珠犹如弓子自身。
“一戴上戒指,其他各种东西也都想要。这可怎么办?”
风把弓子的话刮跑,昭男没听清楚。
昭男听敬子说过朝子结婚、弓子想工作的事。敬子把家里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他。里里外外、大事小事,为三个孩子烦恼操心。昭男惊异地发现一个女人被家庭紧紧捆住了手脚。他想,敬子对情人谈这些家庭琐事,可能多少能宽慰她苦闷的心情,于是心平气和地听她絮叨令人心烦的苦衷。
谈三个孩子的事情,弓子的话题最少。昭男最爱听弓子的事,但敬子似乎避而不谈。
“啊,她们来了。”弓子回头看着车站里面,然后对昭男说,“大夫,再见。”
“再见。”
弓子匆匆忙忙和昭男道别后,向正聊得热闹的三四个女孩子跑去。她的姿势潇洒优美。
昭男目送着她们走进大风吹刮的街道。
遇见弓子的惊慌狼狈,似乎夺去了与敬子幽会的柔情蜜意。
说撞上就撞上。敬子不幸而言中了,昭男也觉得搬的不是地方。
一边是昭男色胆包天,另一边是敬子小心谨慎。今天敬子从一早就放出风声说四点有事要跟人见面,但碍着家里人,不好提早出去。昭男来电话,敬子知道他催着想快点见面,可清和朝子都在家里,怎么能走得开?她坐立不安,只好磨指甲。
“妈妈,这大风天还出去吗?”清在背后问她。
用鞣皮沾着粉红色的磨指甲粉打磨指甲,虽然色泽光亮,但指甲上的竖纹也清晰可见。大拇指尤其厉害。珊瑚玉一样光泽亮滑的指甲已经黯然失色。
敬子抿着嘴角抹口红,心里嫉妒朝子和弓子的青春年少。
“跟人约好了。”
“不能打电话说忽然刮大风,改日再见吗?”
“我还不是那种身份的人,能随心所欲说变就变。”
“弓子也是跟人约好出去了吗?”
“对。她到一起去野营的图画老师那儿道谢去了。”
“道谢不过是借口,还不是跟朋友们疯玩去了。”清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不高兴。
“你自己不也一样吗?昨天晚上那么晚才回来。”
“哪儿晚呀?还不是末班车呢。”
“你开门的时候,刚好钟敲一点。”
“是一个大学前辈请我和另一个朋友去银座吃饭,然后去酒吧间。喝得有点醉意,又换了一家,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叫美根子的工作的店。”
“是吗?”敬子吃了一惊,但不动声色地问,“有意思吗?”
“没什么,一般。”清冷静地回答,“高尾先生也去了。”
“就是爸爸公司的那个高尾吗?简直不可相信。”
清改变了话题,显得寂寞无聊似的自言自语:“今天星期天,田部大夫不在医院吧?”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见他。”
“见他?有什么事?”
“我打电话,让他到家里来玩。”
“恐怕不在吧。”
敬子只能说这么一句,她明知清的电话白打,也无法制止。
清失望地回来。“还是从医院回家了。他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你非要今天见他吗?”
清惊讶地看着换装后年轻漂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敬子,说:“没什么事,也不是今天非见不可。”
敬子眉宇之间露出探询的神色看着清。清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实在捉摸不透。
“他富有魅力。妈妈你不觉得吗?”
“嗯。”敬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昨天晚上去酒吧间,有个女招待刚好是田部大夫的病人,也说他很性感。”
敬子想起昭男少年般苗条紧致的细腰,不禁两腮粉红,赶紧抚摸布袜子里的脚指头掩饰自己。
昭男英俊洒脱、倜傥风流,的确会惹得女人心荡神驰、想入非非。
敬子的脑海里浮现出昭男那一双深情缠绵、看女人时怜悯哀愁的眼睛。
“要是田部大夫今天有空,我想叫他到家里来,介绍给我的几个朋友。”清说。
“刮这么大风,怎么好叫人家来……”
“妈妈你上哪儿去?”
“我?巢鸭。”敬子随口撒了个谎。如果说去银座,清可能会跟着去。
“那我去新宿。反正坐电车,咱们可以一起到新宿站。”
“好。”敬子有些着急,“和朝子一起去不好吗?难得今天她在家里。”
“朝子还是随她的便吧。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背广播剧台词。”
母子俩迎风走下坡去。
“妈妈知道弓子想工作吗?”
“知道。”
“妈妈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指的是什么?我可以督促,但不干涉。她又不笨,她有她的想法。我觉得最好还是听凭自便。”
清沉默一会儿,说:“我不同意弓子未出校门就当女工。她为什么不学钢琴和法语了?”
“她是考虑到家境困难。她这个人心地善良,从来都是谦让。父亲不在以后,更是这样。”
清以前经常看见弓子学法语,现在停下来,觉得这又是弓子的一种抵抗,未免扫兴。
“你自己打算向哪一个方向发展?方针定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