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3月(第2/2页)
他补充道:
“公墓是个太敏感的事……”
“是吗?还真让人想不到呢。‘太敏感’!”
“当然,事关人命呢!现在,大家都很聪明,这是一个丑闻!这个议会……”莱昂指责道。
啊,这个新的议会!从去年停战以来,在11月最初的那些选举中,国民政团从退伍军人那里获得了压倒性的多数票选,几乎有一半之多。这是一个宣扬民族主义的爱国政党,又被称为“蓝色阵营议会”,因其所占席位的法国士兵的军服颜色而得名。
用亨利的话说,莱昂白踩到狗屎运了,这点他算是说对了。
正是因为这个多数派执政党,亨利才能在这个政府的买卖中捞到最好的部分,积攒财富的速度就像光速一样,还重建了萨勒维耶的老房子,四个月内就完成了三分之一,有些时候,现场的工人达到四十人之多……但是这些议员们仍然是他最大的威胁。这个英雄团体在他们“为国牺牲的死者”的所有问题上吹毛求疵。他们总是用一些高尚的词汇来形容这些事情!“啊,我们没法给退伍士兵支付合适的退伍金或者为他们安排工作,但是现在,我们应该要体现出我们的道德情感。”
这就是人们向他暗示的事情,是战争抚恤金和安置事务部向亨利要求的。不是命令他,而是“请求他”。
“亲爱的朋友,一切都像你想的那样吗?”
他是马塞尔·佩里顾的女婿,因此在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比较圆滑。和一个将军的儿子以及一个议员的儿子合伙,还得表现出礼貌的态度。
“哦,省政府的汇报……”
他假装在寻找回忆,然后突然一声大笑:
“哦,省长普莱尔泽科!不,没什么,小事一桩!不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政府里总是有些吹毛求疵的家伙,这个灾难是不可避免的。不,再说汇报这事已经结了!我亲爱的朋友,你想想看,省长几乎都道了歉。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真的。”
于是,他接受了这个所谓的知心话,或者说,分享了这个秘密:
“但是,还得小心一点儿,因为有一个内阁的小职员会来检查,那人可是挑三拣四,十分古怪。”
要记住的就这些了,“小心一点儿”。
迪普雷曾经给他描述过这个人:梅兰是个爱刺探别人隐私的人,一个守旧派。他看起来就像个坏蛋,疑心重。普拉代勒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无法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人比较。他是一个处于最底层的小职员,没有职业抱负,没有未来,最糟糕的,还总是想着报复。他们这样的人没有任何的发言权,也没人会听他们说话,人们只会藐视他们,甚至是同一部门的人。
“话是没错,”部里的人接口说道,“但是,说到底这也不是理由……他们常常有破坏的能力……”
接下来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像一根快要被扯断的橡皮筋。
“现在,亲爱的朋友,最好就是做得快,做得好。‘快’是因为国家还有其他的事,而‘好’是因为只要涉及我们英雄的事情,这一届的议会要求都十分高,这一点谁都知道。”
这是一个警告。
亨利只是笑了笑,接着一副明白的样子,立即打电话给巴黎通知所有的工头,先是对迪普雷施加压力,因为他是负责人,然后对每一个人施压,下了许多必须执行的指示,做了各种警告,或许还承诺了奖金。检查这样一个工作不太可能,因为在这之前,公司已经派人去了临时搭建的墓地,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五个!而这之后,还有九个大型公墓,很快还会有八个呢!
普拉代勒观察着莱昂,从上面看下去,他突然回忆起了那个他曾经也好好打量过一番的士兵马亚尔,那个曾经掉进弹坑里的人,那个他回忆起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看到的人,那个为了讨好玛德莱娜,几个月后站在一名无名士兵的墓穴里的人。
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很久了,然而对他来说,印象依然深刻,像是从天而降的恩泽:莫里厄将军把玛德莱娜·佩里顾送给了他!真是太奇妙了。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机会,这一次见面,就是他成功的开始。他懂得抓住机会,一切自然就得到了。
亨利的眼神重重地压在莱昂的身上。他和正在掉落的士兵马亚尔没两样。还没来得及喘息,他的脸上就有了一种被活埋的表情。
当下,他还可以利用。亨利将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莱昂,没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的话,好吧,你父亲也会去部长那儿通通关系的……”
“但是……这不可能!”莱昂扯着嗓子说道,“你知道的,我父亲是自由派议员,政府内阁由共和联盟说了算!”
亨利认为,除了他的妻子,这个蠢货严格来说对自己一点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