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3/3页)

藏原武介——佐和

新河亨——饭沼

长崎重右卫门——宫原

鳟田信久——木村

八木升之助——井筒

寺本宽——藤田

大田善兵卫——三宅

深谷龙——高濑

乡田稔——井上

松原贞太郎——相良

高井源次郎——芹川

小日向利——长谷川

这张名单网罗了日本金融资本家和产业资本家之重镇,财阀以下的重工业、钢铁部门和轻金属部门以及造船部门代表人物的大名赫然列于其间。他们一朝之死,必将给日本经济带来重挫。

佐和巧舌如簧,居然能使藏原的名字归于自己名下,勋对他这一手惊叹不已。

“藏原家屋后九时到早晨八时,没有警官上岗,袭击最容易得手,就请让给年长的我吧。”

正由于藏原家戒备森严而勇气倍增的井筒,仅仅听了佐和一句话就乖乖退让了。

“今后,我每天都来教给你们行刺的要领,可以做一个稻草人。不管做什么,最重要的是练好本领。”佐和说罢,两手插进裤兜,掏出那把勋曾见过的裹着白鞘的短刀。

“我来教吧……好吗?敌人就在那边,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日本人,遇到恐怖就发抖,可怜、寻常、上了年纪。千万不可有怜悯之心。这些家伙的恶行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已经在他们身上牢牢地扎根了。应当看到他们的恶,看到了没有?看没看到恶,是成功与否的关键。摧毁肉体这道障碍,攻击他们盘踞在体内的恶。怎么样?好好看看吧。”

佐和面向墙壁,猫起腰做好了准备。

在一旁看着的勋觉察到,这样全身用力冲锋之前,必须跨越几条小河,这些灰暗的小河,不断流淌着从上游工厂排泄出来的矿毒般人性的渣滓。啊,河上游转动着西欧精神的工厂,昼夜不息,灯火灿然。那家工厂的废液藐视崇高的杀意,使得碧绿的杨桐叶枯萎无光。

对,纵身一跃,手持竹刀的身子穿越无形的墙壁,站到了对面。出色地迅即磨灭的感情溅出了火花。敌人自然而沉重地扑向刀刃。犹如拨开竹丛衣袖上自然沾满牛膝草的果实,暗杀者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溅上了血滴。

佐和将右臂紧贴胁腹,左手扼住右腕,不使刀刃转向上方。那把寒光闪耀的利刃,仿佛是从他肥壮的身体里直接长出来的,“杀!”他全身跃起,朝着墙壁猛冲过去。

——打从第二天起,勋就着手研究新河府邸的布局。

位于高轮的新河府邸围着高高的院墙。勋发现后山坡上有一段墙壁庇护着园内的一棵巨松,顺着伸向路面的弯曲的树干留出一个豁口。这里便于跳住脚跟,攀着松树潜入院内。不用说,为了防备盗贼,树干也缠绕着铁蒺藜,如果不顾手脚划伤,倒也不足畏。

新河夫妇周末大多出外旅行,星期五晚上应该睡在家里。这对万事皆西洋化的夫妇,总会共有一间铺设着双人床的纯英国趣味的卧室。这座宅邸房间众多,新河夫妇也该占据着朝南的舒适的一角。不过,大海在东边,东南一角总该有最适于居住和眺望美景的房间吧。

将新河男爵府邸每座建筑的示意图搞到手,颇费了一番周折。他偶然发现上月号《文艺春秋》的随笔栏里有新河亨写的一篇装腔作势的文章。新河对于自己的文才充满自信,这篇散文式的文章里总是不住提到“妻子……”、“妻子……”的。这似乎是无意识的口头禅,又像是对那些将妻子写成“内人”的日本的习惯表示反感,暗暗给以批判似的。

这篇文章题为《深夜的基波》,现将重要的部分引用如下:

(前略)

不愧是基波的名著,早已知道像我这样才疏学浅的人,是无法领会其要谛的。虽然如此,但也明白,如日译本《罗马衰亡史》等,实在丧失了该书的金石之声。因之,只得阅读一九〇九年版、由J.B.布里教授编纂、插图丰富的七册无删节本了。就着枕畔的灯光,得以亲近基波的当儿,早已过了就寝的时刻。身边妻子的鼻息伴着我翻读布里版书页的响动,连同巴黎卢·洛瓦公司的老古董时钟咔嚓咔嚓的声音,不久汇合成打破深夜寂静的三重奏。还有那照耀基波书页的灯影,将化作我家点燃到最后的理智的火光。

勋读到这里,联想到自己将趁着黑夜潜入院内,看看主楼洋馆二楼的东南角,如果那里的帷帐射出了灯光,而且灯光始终不熄,就可以断定那是男爵枕畔的台灯。为此,必须从半夜潜入院内时起,躲藏起来,直到最后那里的台灯熄灭为止。估计那座宅邸定有巡逻的夜警,不过身子躲在树荫里肯定不是很困难。

想到这里,勋又产生了另外的疑问。使他难以理解的是,男爵明明知道身边的危险,为何还在公共杂志上发表危及自身安全的文章呢?说不定,这篇随笔本身就是个圈套亦未可知。

  1. [49]各种关西风味的金枪鱼寿司的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