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5页)

恒爰脑中嗡的一声,浑身麻木手脚冰凉,从太后怀里挣扎出来:「母后……你,晓得?!」[]太后拿帕子捂住嘴泪水涟涟点头,「不然哀家也不会跟你商议这档事情,却不想把你……把你逼成这样!」

恒爰耳中嗡嗡做响,眼前金光乱射,勉强按住前额,另一只手紧紧反抓住太后的手:「母后--从头到尾都是朕一个人的心思--他咳咳咳--他不晓得。违背伦常的是朕……该罚的也是朕……母后你莫怪他--咳咳咳咳--母后你莫再逼他……」太后再一把将恒爰搂住:「好!好!哀家跟皇上保证,此事哀家再不提起。」恒爰心中一宽,方才大惊伤神,折腾过度,双眼一闭晕睡过去。

太后一迭声向帐外喊:「御医!御医!皇儿,你别吓哀家!哀家同你保证,再不提将他外放南疆--皇儿你睁眼看看哀家皇儿你别吓哀家……」

乾清宫里人仰马翻。

五个御医轮流替皇上诊完脉,合议药方。太后出了乾清宫,到太庙的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小太监禀报太后,「皇上今早用些汤药又睡下了,只还不能用膳。」

太后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叫张安过来。」

张公公在乾清宫忠心守护一夜,也没空闲打个小盹,急忙来见太后,脚步也有些虚浮。

太后开玉口嘱咐出一句话让张公公更加虚浮。

「你现在去找司徒暮归,跟他说皇上病了。带他进寝宫,让皇上看看罢。」

张公公愕然道:「太后……」

太后苦笑道:「昨天哀家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哀家跟先皇还有祖宗们说,若有什么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吧,皇上虽然是皇上,也是我儿子。可怜他没得选,生在这帝王家。从几个月就开始做皇帝,几岁的时候叛贼做乱,什么苦头都吃过。他喜欢什么哀家没问过,他也没称心做一回喜欢的事情……」

两行泪静静从双颊流下来,太后抬手拭了拭,继续道:「皇上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想什么哀家不给他,便不要了。记着他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回他吃睿王从宫外带进来的桂花糕,刚咬了一口被哀家看见,说不干净吃不得,他也真就不吃了。哀家后来知道,他把那块桂花糕藏到盒子里放在枕头下面,都霉烂了还放着,哀家为这事还让他在御书房抄书一夜。哀家实在是……」

太后拿手掩住眼,泪如泉水:「哀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后,只想做一回真正慈母……报应,天谴,都报应到我身上吧,皇上再这样下去哀家也不想活了,哀家这回就做次慈母,让皇上称一回心吧……」

张公公拿袖子再擦了擦红眼睛,擤了一把鼻涕:「奴才遵命。」

近一个时辰后,张公公引着司徒暮归进了乾清宫。恒爰昨天将病全发出来,今天渐渐转好,正要从床上起来,一听通报,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他怎么来了?!」

张公公顿首道:「太后娘娘吩咐奴才宣司徒大人过来。」

恒爰很疑惑,母后为什么宣他?点头应了声传他进来。于是司徒大人进殿。

太后在万寿宫坐镇,张公公亲自来报信,「司徒侍郎见皇上,说了几句君臣间很合规矩的请安话,又请皇上保重龙体,便告退了。」

太后问:「皇上呢?」

张公公道:「皇上听见司徒大人过来,立刻便从床上坐起来了。方才御医诊过脉,皇上比昨天好多了,不出几日可痊愈。司徒大人走后,皇上还……」张公公将嗓子放低,「皇上还望着屏风,望了老半天。」

太后蹙眉道:「那司徒暮归见皇上,真就没再多说什么?」

张公公摇头:「真的没。」抬眼瑟缩看了看太后,「其实--奴才有句话,想大胆说一句,请太后恕罪。」

太后道:「有话就直说,都这种时候,还说什么罪不罪的。」

张公公低声道:「其实,奴才看来,司徒侍郎虽然知道皇上的圣意,却一向只装不知道。皇上每回召见司徒侍郎后,常常心绪有些浮躁。」

太后道:「原来皇上这段日子心绪时好时坏竟是因为这个。」不禁大怒,「司徒家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可恶!司徒暮归的花名在京城震天响,难道从没去过堂馆行过男风!?皇上不嫌什么有意与他圣眷,他倒拿捏做起架子,挂起道袍想树牌坊!混帐东西!」

张公公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太后满面怒气沉吟片刻,冷笑将桌子一拍,「他要搭架子,哀家就来拆拆这个架子。看看哀家能不能戳了他这层纸糊的牌坊!」

恒爰在宫中养了两三天,将要痊愈,太后询问过太医,道皇上的身子还需调理,需去行宫温泉疗养。

太后向后宫妃嫔们说:「皇上是去行宫养身子,你们就莫跟去了,留在宫里过年吧。」

太后又道:「要过年了,随行的官员无须太多,都在家里团圆过个年。中书侍郎司徒暮归一向很得皇上喜欢,上次进天牢委屈了,此番随行吧。」

于是在腊月十八,圣驾浩浩荡荡前往行宫。

皇上到行宫要留到年后再走,行宫中为铺设为接驾又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皇上、太后娘娘与众位随行官员都安顿妥当。张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还是来回向太后禀报皇上的言行。

恒爰泡了几天温泉,身子渐渐复原。

太后将御医叫到眼前:「皇上的身子,尽好了吧。」

御医答:「回太后娘娘,尽好了。」

太后道:「干什么都无碍了?」

御医答:「都无碍。」

第二天晚上,太后吩咐传司徒侍郎过来叙叙话。

司徒暮归过来后,太后先赐了座,再吩咐赐茶。司徒暮归被这一传也有些意外,含笑问太后道:「不知太后召臣,有什么教诲吩咐?」

太后也和蔼一笑向司徒侍郎道:「哀家只是想找人叙话,你先喝些茶水,哀家有几句话想问你。」

司徒暮归于是端起香茶饮了一口,再道:「不知太后欲问臣什么?」

太后笑吟吟坐着,却不开口。只看司徒侍郎的眉头渐渐蹙起来,用手扶住额头,刚要再开口,身子摇晃了两下,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太后抬手拍了三下,向从屏风后转出趴下的张公公道:「去将司徒侍郎沐浴更衣,抬到该抬的地方吧。」再看了看闭着眼的司徒暮归,「也怨不得皇上喜欢,方才那么一双眼看着哀家,哀家都喜欢,这张脸真生得不错。」

恒爰晚膳后泡完温泉,被热气蒸得有些头晕,宫女端了消夜,再呈了杯酒,道是太后娘娘让太医配的药酒。恒爰接过喝了,再吃了块点心,回寝宫去,却觉得浑身有些躁热,一股热气慢慢从丹田升上来。寝宫里只有张公公和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请完安就退出门去。恒爰很想睡又被热气闹得心烦,转过屏风,掀开龙床纱帐。